苏州工程律师

　　2008年，一个关键人物成为了杨红卫主政楚雄的转折点。

　　这一年，禄丰县委书记吕琳麟升任楚雄州副州长，主管城建、旅游、移民开发。

　　吕琳麟出身城建系统。2002年以前，曾任楚雄市副市长兼开发区管委会主任。当时就与一批房地产商建立了非同寻常的关系。其中，就包括在此次楚雄官场地震中，因为牵涉“姚安地震重建房”及“公务员小区”项目“出事”的永兴集团负责人陈思哲、陈富国父子。

　　据知情人介绍，陈思哲原为楚雄市东瓜镇农民，曾因贩毒坐过牢。后来开始当包工头延揽工程，因此结识吕琳麟。在吕的帮助下，陈思哲靠接政府工程和炒地皮发家，逐渐发展为楚雄当地最大的建筑商和房地产开发商。

　　2002年至2008年，吕出任禄丰县委书记，禄丰的政府工程即被永兴集团包揽。

　　主政禄丰期间，吕琳麟得到“一匹狼”的评价。其主导的“教育改革”，将教师改为3年一聘，校长拿年薪，掌握聘用权;结果导致教师人人自危，教学质量大滑坡，原教育局长、县一中校长等则因受贿纷纷落马。被称为“教育乱政”。在2008年之前，吕琳麟曾有过一次升任副州长的“组织推荐”，但由于政声不佳，遭到反对而未获提拔。

　　从2008年开始，在杨红卫身边，围绕其副手吕琳麟建立的“政商圈”，成为楚雄最高调显赫的一个圈子。

　　据知情人透露，杨红卫在省民政厅工作的妻子余赛英也是这个圈子的一员。“经常在一起吃饭打牌，而且打得很大。”据称，余赛英经常飞往北京花一两万元洗头洗面，而来往花销均由一起打牌的房地产商提供。在杨红卫落马前，余赛英即先被“双规”。

　　而楚雄州住建局局长王斌，在当地被称做吕的“小弟”。原为吕琳麟手下开发区管委会的一名小科员。在吕的提携下，青云直上，历任管委会规划局副局长、永安镇镇长、楚雄市建设局局长、分管城建的楚雄市副市长等职，“几乎三年一个台阶”。

　　2008年楚雄市一起腐败案曝光，主管城建的副市长王斌牵涉其中。但在有关领导“不要影响楚雄市经济发展”的理由下，该案未能深究。只有楚雄市国土局局长李登科被追究刑责，判处缓刑，一名副市长和宣传部长被免职。王斌则在吕琳麟的保护下，转到楚雄州住建局任副局长。

　　其后，王斌担任了楚雄州“扩城”项目——公务员小区的建设总指挥，因进展顺利，得到杨红卫的赏识，仅仅半年后，即破格提拔为州住建局局长。

　　此后，在吕琳麟控制楚雄工程招投标和土地项目中，王斌都扮演了马前卒的角色。

　　据南方周末记者调查，在此次楚雄官场地震所涉腐败案中，吕琳麟扮演着更为核心的角色，在此次官场地震中落马的政要商鳄几乎都是其“政商圈”的成员。而吕本人牵涉的罪责包括巨额贪污受贿、操纵招投标、非法持枪等，亦比杨红卫更为严重。

　　这一年年底，楚雄州委书记邓先培查出白血病赴京治病，直至2011年1月，新任州委书记张太原赴任。两年时间里，楚雄州委书记一直虚置。州委副书记、州长杨红卫大权独握，成为楚雄实际的一把手。

　　随着大权独揽，据接近杨红卫的人描述，一些老板也围聚到杨红卫的身边，形成了一个杨的圈子。有所耳闻的前任州政协主席杨成彪曾提醒杨红卫，“他们其实只是在利用你。”但杨红卫不置可否，没有回答。“一心想干事”的杨红卫，将手中的权力也用到了极致。在其力推下，包括德钢、公务员小区以及葡萄酒城、万国总统府等备受争议的项目纷纷得以上马。

　　与此同时，其副手吕琳麟出面主导的“政商圈子”也将权力寻租和土地腐败发挥到了极致。

　　“圈子”里的土地交易

　　2007年11月，云南省委到楚雄召开的现场办公会上提出，要将楚雄市建设成为滇中特色大城市，“楚雄市要按照未来形成大城市的目标构架安排空间布局”。至此，在杨红卫的主政下，楚雄的城市开发进入了快车道。原本以农业为主的楚雄，开始变成房地产开发的热土。

　　各种房地产项目纷纷圈地上马，楚雄变成了四处机器轰鸣的大工地。据记者调查了解，仅楚雄市就有大大小小上千家房地产公司，成规模的也有上百家之多。

　　在杨红卫“以大项目为推手”的“城市化模式”下，一大批包括州职教园区、州医院新区、文化活动中心、公务员小区等耗资不菲的市政工程也以“扩城项目”的名义上马。而这些政府项目都低价圈占了大量土地。

　　这让楚雄土地管理部门压力巨大。其在报告中称：“建设用地需求量大，用地报批指标少、时间紧、要求高、压力大，报批工作异常困难。为确保部分重点项目及时开工建设，在上级的关心支持下，项目用地提供上只能变通的采取临时用地的方式处理;有的项目由于受建设用地指标及建设工期限制，甚至在未办理用地审批的情况下就开工建设，为依法管理城市建设用地带来较大困难。”

　　而楚雄一家做旅游开发的大型房地产公司负责人承认，2008年之后，公司拿地的速度明显加快。“有些项目，杨红卫直接就批了。”

　　2010年4月—2010年12月，楚雄州主管国土的常务、副州长董继理到中纪委挂职，杨红卫的权力更加集中。“有些事情，他连常委会都不开，自己拍板就定了。”

　　据知情人介绍，实际操作中，一些“重点项目”，名为需招拍挂取得土地，政府实际已事先承诺了“保底价”，无论招拍挂的价格是多少，多出部分都会将已收进国库的土地出让金拿出来返还。有的土地则甚至以“公益性项目”的名义直接划拨。招拍挂成为了“走程序”。有“能力”的人就能“优惠”拿地，没有“能力”的连土地也拿不到。于是，土地交易逐渐被愈发高调的“政商圈子”控制和垄断。

　　“在楚雄，只要有关系，规划可以变，容积率可以变，甚至税收都可以变。”楚雄一家本地房地产商说。

　　甚至一个名叫张永前的江湖郎中因为治好了吕琳麟的痛风，吕也打电话巧立项目，以“养牛协会”的名义，将原属姚安县交通局适中乡道班的一块国有土地划拨给了张永前用作感谢。

　　当地征地完全在黑幕中进行。据记者在楚雄调查走访，当地政府只与村组长签定征地协议就以数万元一亩的低价征用土地，根本不告知村民。许多村庄的村民直到一个月后推土机开到田里才知道土地已经被占。而能拿到的补偿，是每年一次的结息。名曰“挂账付息”。镇政府和社区村委还要从土地补偿款本金中提走约10%，名曰“评议费”。结果，记者在楚雄看到，随着土地被征用，只有十几名办公人员的村委社区，个个盖起了豪华办公楼。而据楚雄市国土局公开信息，2010年仅楚雄市级挂账计息的本金就达近6亿元。

　　而原本应向社会公开招投标的市政工程项目，也多半被“政商圈子”以“串标、围标”的方式垄断。“在楚雄，90%以上的工程都是通过围标、串标、买标的方式取得。”前述开发商告诉记者。

　　而楚雄这种权力与资本的结合，在土地和工程项目中视法律和规则如无物的“疯狂”，因为一场地震，被暴露出来。

　　祸起地震，“政商圈”浮出水面

　　2009年7月9日，楚雄州姚安县发生6级地震，导致楚雄州6县31个乡六十余万人受灾，一万余间房屋倒塌。国家主席胡锦涛亲赴灾区视察。

　　震后，国家财政补拨款扶持灾民房屋重建。副州长吕琳麟担任恢复重建总指挥，王斌担任副总指挥。根据重建规划，姚安县官屯乡官屯大村、马游小村分别“统规统建”200户和150户统建房。然而2010年春节，村民入住后发现，这些政府已“验收合格”的房屋却普遍存在墙面开裂、楼顶塌陷等严重质量问题。

　　村民屡次上访无果。直至2010年12月，新华社记者前去调查，发现施工方仍未整改，写成内参反映，惊动中央高层，批示彻查。2011年1月，在中纪委督办下，云南省政府牵头，多部门成立联合调查组进驻楚雄。

　　350户统建房被重新检测。结果发现，官屯大村B标段由牟定县新甸建筑公司承建的100幢房屋全部质量不合格，96幢需要拆除重建。马游村由永兴建工集团承建的150幢房屋则124幢不合格，需要整修。

　　此后，参与重建房施工的3家开发商负责人被调查，交代出了在吕琳麟、王斌等官员安排下通过“围标、串标”违规获得重建房项目的情况。事后，因为使用不合格水泥，存在严重质量问题的B标段牟定新甸建筑公司负责人张思龙被批捕。

　　这是一家只有3级资质，员工约500人的建筑公司。记者查阅其历年中标情况却发现，2005年至今，该公司中标42宗，其中多为政府工程，最高金额达6800多万，最多时一个月竟能中标4个。

　　据知情人士透露，该公司下设十几个工程处，实际都是借壳给有人脉资源的“关系人”挂名“项目经理”，帮助其围标、串标，拿到政府工程项目，而张从中收取“管理费提成”。因为在楚雄当地，张思龙这家公司收取的提成点数最低，故备受青睐。姚安重建房项目同样如此。真正取得项目者，是张思龙手下第八工程处的处长杨振林(音)和一个叫包守强(音)的人。

　　不久，担任恢复重建副总指挥的楚雄州住建局局长王斌被“双规”，随后移交司法机关正式批捕。检方调取了楚雄州2000年以来所有标书进行调查。

　　王斌出事后，楚雄众多房地产公司商被叫去谈话。在楚雄房地产界备受诟病的公务员小区——楚风苑及别墅区康居苑的问题